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我相信那弯弯脊背下的爱

我,不太喜欢她。

在之前,对于我和她之间所谓亲情血浓于水的爱,我从不相信。

她,六十岁的老太太了,满脸皱纹像千沟万壑的黄土高原,矮胖的身材走起路来滑稽极了。她的那双手,是地震后哭泣的大地,干裂发黑,还有一股泥土味。

她行为粗鲁。高亢粗壮的声音让人懒得理她,尤其是她还喜欢自言自语。她吃饭时动作幅度很大,这使我不太愿意靠近她。她老是喜欢用她那双手摸我的头,我只得把头扭开,用余光看着她,勉强笑笑,然后,她勾着那弯得像拱桥一样的脊背走开了。

她的传统思想根深蒂固。一次爸爸发现一瓶过期了的花露水,便扔到垃圾桶里。她一看,把花露水捡起,疑惑地说:“这还是满的哩!”说完还朝空中喷了些,好像能示意她是对的。我告诉她切开的西瓜要放冰箱,她大声说:“没事,不放也能吃!”我不想再说什么,看着她又勾着那弯弯的脊背消失在门边。

她的脊背随着岁月越来越弯,我也一直在成长。慢慢的,回老家的次数越来越少。难得今年,我们抽出时间回去看她。

她一听见爸爸的鸣笛声,立马停下手中洗菜的活,双手湿淋淋地快步跑了出来,像个孩子般兴奋地笑。我撇撇嘴,她张手想要抱我,但又突然顿住,带着些许尴尬默默把手往围裙上擦了擦,就招呼我们进去了。我才发现,她的腰更弯了,整个人被压得比我还矮一截,是被什么压迫的呢?

傍晚,她戴着草帽,缓慢地喊着:“咕~咕~”,把鸡引进圈里,夕阳的余辉洒在她身上,一切事物都昏黄了,那一声声“咕~咕~”,显得格外悠长凄凉。时间仿佛停止了,我好像透过时光缝隙里的另一个时空看见了她,看见了她弯成老桥的脊背。我感觉眼睛蒙上了一层雾气,她看见我,朝我笑笑,皱纹拧成一朵小花。我也笑笑,默默走开了。留下她一个人,勾着弯弯的脊背对抗无尽的黑暗。

我看着她被黑暗埋没,我逐渐意识到我以前是多么愚蠢。没有看见那浓雾中耀眼的爱。

她强挺着脊背负担了多少风雨,却一声不吭。爷爷身体不好,因此所有的事都是她一个人干,一年复一年;人老了,看着子女一点一点长大,想去亲近,却意识到子女好像不愿回头看她。她只能继续负重前行。没有人帮助她,她的一切欣慰都显得又可笑又心酸。她不辞辛劳想获得一点,只要一点情感的滋润,只是无人关注她。她只能勾着像老桥一样的脊背不断,不断走开,离我们越来越远。她,就是老桥,一直坚守,也从未离去,只是我不曾发现。

人生这条路上,我们被一些无关紧要的事物迷惑,越来越固执,迷惘。那些为我们日夜操劳的,饱含深情的,真正爱我们的,却被我们忽视。请相信,相信他们,相信那份爱。

看着她笑着,脊背依然如弯弯老桥一般,我真想抱住她,不让她再独自负重前行。她从未离去,也从未改变,她一直相信,我也相信,永远相信,这份爱。